玩出趣

 文：手搖杯女孩

談到台灣八零年代的經典戲劇「藍色蜘蛛網」，迂迴的劇情，配上盛竹如慢條斯理的經典旁白，以及劇中李組長眉頭一皺招牌動作破案經過，想必是許多人共同的回憶。今天我們要談的兩部堪稱古代版藍色蜘蛛網系列劇作，出現在距今700-800年沒有電視機的元朝，在當時的勾欄(劇場)中如火如荼地上演著，底下的觀眾可說是如癡如醉，當時的劇作家是如何安排高潮起伏的情節，使劇中的兩位清官-包公與錢大尹靠著智巧與蜘蛛網偵破案情的，請讓我們繼續看下去…

 提到歷史上鐵面無私、亷潔公正，敢於替百姓申冤的官員便是宋代包拯，後世稱為「包青天」、「包公」。包拯曾任天章閣待制，人稱「包待制」，在小說與戲曲中包公是一個非常突出的形象，尤其是元代的公案劇包公不僅清廉正直、鐵面無私，且能為民喉舌。

話說《包待制三勘蝴蝶夢》(簡稱《蝴蝶夢》)中有一天包公在白天睡覺，夢見三隻小蝴蝶相繼墜入蜘蛛網，這時飛來一隻大蝴蝶救出兩隻小蝶，卻置第三隻小蝶於不顧，包公看到這情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，出手解救了小蝴蝶…後來包公夢醒接到審判王氏三兄弟一案，原來是皇親國戚葛彪打死了王老漢，王老漢的三個兒子為父報仇，卻失手打死葛彪，因而被送進官府審判。王婆為大兒子、二兒子求情，卻讓小兒子王三認罪判刑。包拯以為小兒子並非王婆所親生，可能是王老漢在外面偷生的，才會如此狠心，經過他反覆的審訊，才知王婆是為了保全前妻兒子的性命，才會讓自己的親生兒子扛罪替死。得知實情後的包公大為感動，又想起稍早蝴蝶墜網的夢境，於是施展妙計，表面上是判王三死罪，卻以偷天換日手法讓偷馬賊趙驢兒替死王三，最後放了王氏三兄弟，使其全家團圓。

有趣的是，元雜劇這一系列的清官斷案戲，清官的智慧時常與文字遊戲、超現實情的節聯結在一起，像是在《蝴蝶夢》裡，包公受到夢境的啟示來判案，夢境可說是影響了劇情的發展，另一劇《錢大尹智勘緋衣夢》(簡稱《緋衣夢》)則是透過「解夢」與「拼字」得以翻案的最佳例子。

錢大尹在戲曲小說中常以清官的角色出現，也是一位「包拯式」的官吏。《緋衣夢》一劇描述書生李慶安與王員外之女-王閏香從小指腹定親，後來李家家道中落，王員外想要悔婚，王閏香卻不願意。一日王閏香偶遇李慶安，約他夜晚到花園見面以資助他錢財。到了夜裡王閏香命丫環梅香送錢財給李慶安，不料遇到盜賊裴炎，裴炎殺死丫環，奪去了錢財，卻嫁禍給前來赴約的李慶安。王員外認定李慶安就是殺人兇手告至官府，李慶安被貪官屈打成招，判為死刑。繼任的錢大尹重新審理此案，話說當李慶安被帶上公堂時，他看到一隻被困在蜘蛛網中的蒼蠅，李慶安想起自己的遭遇，不禁起了惻隱之心，央求父親助蒼蠅脫困。父親罵他都自身難保了，李慶安卻堅持救下這蒼蠅，他萬萬沒想到一念之仁卻替自己來了一線生機…

    話說錢大尹在公堂審訊李慶安時，十分納悶身為一介文弱的書生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，於是對李慶安說：「有什麼不盡的詞因，你說，老夫與你做主。」李慶安堅持不願吐露實情，錢大尹只好判「斬」字，每每他判「斬」字時，就飛來一隻蒼蠅抱住筆尖，三番兩次都不讓他斷案，一連好幾次都是如此，只見錢大尹眉頭一皺，覺得案情並不單純……

於是錢大尹命獄卒押李慶安前往獄神廟歇息，先讓獄卒焚香祭拜一番，接著請人暗中把李慶安的夢話紀錄下來。果不期然，李慶安真的說了夢話：「非衣兩把火，殺人賊是我；趕的無處藏，走在井底躲。」錢大尹根據嫌犯的夢話仔細推敲其中意涵：

這殺人賊不是姓炎裴，便是姓裴名炎。第二句「殺人賊是我」，正是前面這箇人。這第三句「趕的無處藏」，拿的阿廝慌也！第四句說「走在井底躲」，莫不這殺人賊趕的慌，投井而死麼？不是這等說；這城中街巷橋樑必有按著箇「井」一字的去處！

部首「非」加上「衣」，就是「裴」字，兩把火是「炎」字，錢大尹根據線索推敲出：犯人姓名中有「裴」、「炎」二字，且藏身在有「井」字的街坊市集中。他派下屬拿著兇刀暗中查訪，果真在找到「棋盤街井底巷」抓到了真正的殺人兇手-裴炎，替李慶安洗刷了冤屈，也安排李慶安與王閏香二人成親，使二人終成眷屬、喜慶團圓。從錢氏審案的過程，可以看出他是一位明察秋毫的官員，能懷疑不合理之處，如瘦弱的李慶安與偌大兇刀毫不相配，也憑藉著關鍵性證據和智巧，讓案情水落石出。

    當我們在看元代這些斷案如神的清官戲時，也應該從當時的社會政治狀況來認識此一文藝現象。事實上，元代社會實施階級制度與民族壓迫，根據《元史．成宗紀》指出：元成宗鐵木耳大德七年（1303年），在全國三分之一地區派出七位廉訪使，一次就查出貪官污吏一萬八千四百七十三人，以及五千一百七十六件的冤獄。越是黑暗的年代，民眾就越需要正直、清廉的官吏來幫人民伸張正義，因此不少元代的劇作家在寫作時融入當時社會背景，戲劇中的清官形象也就成為人民理想政權的寄託。然而，像包拯、錢大尹這樣的清官，並不是現實生活中所有的，戲劇中的清官能解「生民之倒懸」，譴責欺壓平民的權貴、打擊罪犯，還具有「成人之美」的美德，可說是人民理想正義的化身吧! 

筆者介紹：手搖杯女孩,

　熱愛手搖杯、享受生活，且拒絕承認真實年齡的敗犬女子，因以為號焉～

次回預告：〈冬－寒光照鐵衣，北風勁且哀的荒蠻大地〉

　　花木蘭的「唧唧」與木須龍的「須須」